凰山昴

【露中】爱邻如己

Love thy neighbors.

性感恐同托里斯,在线吃醋。后头有一点立白

灵感源于生活。我写得好烂,可是我写得挺开心的!


 【置顶】个人作品整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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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邻如己》

 

你的名字叫托里斯·罗利纳提斯。总的来说是个不错的人:你善良,总以与人为善为己任;你诚实,从不以谎言欺瞒、诓骗;你勤奋、你踏实……你还单身。

单身的生活让你时常怨愤、不满。没错,强调前面那一长串优秀品质,其目的也只是在于稍稍掩盖“单身”这两个字为你带来的心灵冲击。每日最初你要面对清冷的、寂静的早晨,之后还要面对黑黢黢的、孤寂的夜。你的床是king size,横宽足足有180厘米,可是床上并没有陪你睡的人。

苍天无眼!你时不常这样叹道。

 

可你的邻居不是这样的。隔壁房里住了一对儿,一高一矮,高的那人姓布拉金斯基,像头熊一样,你不太喜欢他;矮的叫王耀,长得都挺俊。头一次在电梯里遇见他俩的时候,你就因为他们身上相同的洗发水味道而警铃大作,“他俩要是没有搞在一起,”你对自己说,“我就把手机吞下去。”

 

你猜对了。可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除了不用把手机当做午餐之外?你信教,因此对于两个男人同床而眠的行为非常不齿。可是社会也已经把“个人意见,个人消化”这堂课教给你了,你当然不会傻到跑到人家面前发表一番高见。尤其是那个布拉金斯基,长得就不像好人,见着了,你就害怕。

那还是闭嘴吧!你对自己说。但这份儿沉默没能给你带来好运。

他们两个“罪人”不是别人,正你的新邻居。从那天起,你就成了现充的邻居、成了现充们那孤独的、可怜的、可悲的单身邻居。

 

有时候你能看见他们在电梯里、楼道中手牵着手,包裹在一种甜腻的、令人无法忍受的气氛中,不由得浑身感到恶寒。“天父保佑。”你默默念叨着。作为一个好基督徒,你应该把他俩推入燃烧的柴薪之中;而作为一个好人,你祈祷他们能赎罪、祈祷主能宽恕他们。

然后你又发现,这个布拉金斯基也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来到你所任职大学里的新同事。布拉金斯基的专业与方向与你基本重合,成果、经验和资金刚好比你多出那么一些,因此地位也就比你高出一截,成了你的老板了。这人的性格有点阴沉,对待工作十分苛刻,每每他发脾气,你都要抖三抖。

 

还有他们养的那猫!一只巨大的西伯利亚森林猫,皮毛厚实,远远看去好像一只威风凛凛的小狮子。这猫不喜欢你,总是对你发出嘶嘶地、威胁的叫声。

你也不喜欢那猫。你还挺喜欢自己的面皮的,可不想给这巨猫挠。

 

哦,对了,住在现充隔壁所带来的困扰可不紧紧是在电梯里、走廊中遇见那么简单。公寓楼的薄墙板可不是这世界上隔音最好的东西,你的卧室和隔壁家的只有一墙之隔。有些时候,当你躺在床上、准备入睡时,头顶上会传来一些——我这么说吧,一些无法言传的声音。主要成分包括了或高亢或低沉的叫喊声,还有皮肉拍打的、濡湿的声响。这声音是极其激烈、且极富穿透力的。怎么形容呢?倘若让你家乡小教堂里的神父先生听见,他大概会一头撞死在床柱子上,再高呼三声天父。

你还不至于像这样,但你确实是苦不堪言。

好几次你想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以表反抗。可是理智又告诉你,这事儿不就是应该在家里、在这种时候做吗?又有什么理由能阻止他们呢?于是也只能忍气吞声,祈祷隔壁赶紧把事儿办完,你好去睡觉。

可是事与愿违,一次又一次地,这个简单的希冀也被浇灭了。大概隔壁是属打桩机的吧!你心想,哼,放着这么好的资源,不去制造后代、壮大种族,真是人类之耻辱,世界之公敌!可是那无法言传的声音还在持续着……

“干。”天天如此、年年如此,只有这个词汇能确切地描述你的心情了。隔了一会儿,你猛然发现,这不就是隔壁正在做的事情吗?顿时你目瞪口呆,连骂人的心情都没有了……

 

时间长了,你渐渐发现,隔壁这对“罪人”过得是和你截然不同的生活。他们的日子就是聂鲁达笔下的情诗,满是风、夜晚和星辰,多么好啊!晚上七八九十十一点你回到家,经过门厅时,能听到隔壁传来说话的声音,是你听不懂的语言,还有热的、新鲜食物的香味。他们在说什么呢?有时候你会想。

他们又吃了些什么呢?你一边想,一边瞧了一眼手中的购物袋,里头有一份冷沙拉。一盒各种各样的菜叶子,配上酸不拉几的酱汁,居然卖了二十多大刀。你不喜欢这玩意,你想起了祖母热腾腾肉馅饼和燕麦面包。唉,可是她在老家立陶宛啊,家乡又是那么的遥远!

这时你突然想起,你连一个分享这些心绪的人都没有。干!你骂了一句,心里酸得很,只觉得世道不公:世界上所有的爱与温情与你一墙之隔,可偏偏就是和你丁点关系都没有。

隔壁如漆似胶的小日子还在继续,而你呢?对了,你只是个孤独的人。在这如同蚂蚁搬家的城市中,你是千万孤独灵魂中的一人,小而迷茫,最近还学会了嫉妒。

但你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年轻时的你充满热情,拥有丰沛而激烈的情感。曾经的你一度拒绝承认“孤独”这种东西存在于世。直到有一天你忙碌了起来,直到有一天你愈发忙碌了,被做不完的工作、缴不完的账单吸进了一个巨大的铅灰色旋涡中,你挣脱不出,就渐渐沦陷了进去,最后也成了一个铁坨一般的、冷冰冰的人了。

等你回过神来时,老天,亲人啦,朋友也好,他们都到哪里去了呢?远远地看着你,只觉得你愈发生疏、叫人难以接近。

这又是为什么呢?你哀叹三声,熄了灯火准备睡觉。待明天醒来,又是一成不变的一天。隔壁又传来了不可言传的声音,你怒火中烧,对着墙壁就是一拳。当然,这一拳并没有起到半点警醒作用。天地颠倒地欢乐之中,谁又能听到这微弱的敲墙生?

可是你手被打得好痛哟!痛到心窝窝里去了。人生啊!你叹着气,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你见到了祖母。

 

可是后来你也发现,隔壁那现充的生活也并不是十全十美的。假期中的一天,你突然听见隔壁传来剧烈地争吵声、还有女人的哭声。善人的本性让你放心不下,你打开门来,正好看到一个中年妇人夺门而出的景象。那位女士黑头发,模样和王耀有点像。

“那是我妈妈……”这时王耀追了出来,并解释道,“她……我们有些争执……”。他一边的脸颊有些红肿,一看就是掌掴所致。

不用问,你大概也知道,这番争吵究竟是为何缘由。正如你把他们看作“罪人”一样,一个传统的亚洲母亲又会怎样看待她那和男人同居的儿子?你只是个邻居,你的想法大概不那么要紧,可是若母亲呢?一个母亲从心底厌弃、排斥自己的孩子,这是件多么令人悲哀的事情呀!

 

头一次地,你发现你进入了一个误区,一直以来你误以为隔壁那对现充的日子比你顺遂、比你幸运,然而事实却不是这样的。他们面临着更多的困难、更多的阻碍,从某种层面上来讲,他们是比你这个单身狗更加不幸的人呀!

你叹了口气。这天,被家庭矛盾困扰着的现充们无暇管猫,你便提出替他们照看。晚上,那只巨猫跳上你的工作台,头一次把它那毛茸茸的脑袋靠在你的手心里,呼噜呼噜地叫了起来。这声音让你的心绪平静了不少。

 

也许所有活在这世界上的人都在孤独着,你想。隔壁也不例外。

 

有一天你回家时,发现有几个本科生年纪的年轻人在楼道里晃悠,穿着带有你所任职大学校徽的连帽衫。为首的一个手里提着一桶红色油漆,剩下几个则带有鸡蛋、胶水等搞破坏的用具。

你突然想起,校园网上最近进行公示,说最近校园中有些仇恨团体冒头的迹象,主要的仇恨对象就是性少数群体。三天前,王耀和布拉金斯基回到公寓时脸色不好,不知道遭遇了些什么,他们脸上、身上被泼满了红色油漆,还有黏糊糊的蛋液……想起这一系列事件来,又看到这行人手里的东西,几个年轻人的出现让你心中警铃大作。

“您好。”其中一个小兔崽子对你开了口。嘿,口吻还挺恭敬!“我们在找一户人家,户主的名字是王耀和伊万·布拉金斯基,他们是您旁边这一户吗?”

 

你脸上没表露出什么,心中已经充满了不屑。几个小“斗士”都把十字架饰品戴在显眼位置,想必也是打着主的名义行事。看到这,你不仅不屑,还感到有些愤怒。天父他老人家都还没干啥呢,轮得着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挑出来替天行道?

你怒火中烧。作为一个成年人,作为学校的工作人员,作为一个学术人员,你觉得你有责任给这些小孩子上一课!

你心潮澎湃,你热血激荡。这一瞬间,你甚至都忘记了隔壁现充和你信仰上、是各个层面的敌人了。

 

然而你是个怂人,正面刚,你肯定是不敢的。不过你可以撒谎,可以诓人。

 

于是你使出了最地道、最难以让人理解的立陶宛口音,十分认真地说:“抱歉,我听不懂。”你的眼神儿是那么、那么地真诚,你那满是口音的散装英语搞得对方面面相觑,你那一脸迷茫地样子装的又是那么地逼真。在做出了几次尝试后,小年轻们终于放弃了。

你看着他们乘电梯离开了大楼,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对了,你今天还干了一件好事。家门口的家庭安全系统清楚地拍下了这群小兔崽子的脸,你把录像交给校警备案……一个星期后,几个仇恨组织被一窝端了,成员们受到了校方的严肃惩罚,有几个还要因为破坏财物(砸了某实验室里一台价值八十万大刀的磁核共振波谱仪)而面临诉讼,再也不敢出来“替天行道”了。

又干了一件好事!你得意地想,自豪极了。为了表达感谢,你的邻居请你出去喝酒。一打子弹杯的苏格兰威士忌后,你们——三个好邻居打开了话匣子,头一次有了真正意义上地、诚恳而实在的交流,也头一次有了成为朋友的迹象。

难道这不好、不令人开心吗?

 

这天过后,事情发生了一点变化。

你还是个单身狗,你依然孤独。可此时的孤独变得平静、极具包容力了。你不再酸涩、不再嫉妒,心绪平和了不少。活在这个世界上,人人都有困难的时候、痛苦的时候,大家都是人,既然成为了邻居(还是同事!)就是缘分,真的没有必要让彼此的生活那样艰难。

同时你意识到,自己的对宗教的忠诚度其实并没有想象得那么高——你已经半年多没去过教堂了,床头那本圣经早就落满了灰尘,上一次打开时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宗教真能带给人快乐吗?你想了又想,百思不得其解。人该赎罪,可是什么是罪、什么又不是,真该由一本数千年前写成的经书决定吗?

头一次你开始怀疑起神、怀疑起自己保持了将近三十年的信仰来。小的时候,你以为这会让你迷茫、痛苦、甚至迷失自我。现在这个时刻真的来临了,你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这个教你还是会信下去,你对自己说,细节就不要在意了吧。不过主一句话说的很对,近些日子你也有了切实体会:爱邻如爱己——这是一个好基督徒应该做的。

在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人孤独着,也就总是有人在享有温情。孤独与温情也正像是一对儿好邻居,背靠背地相依而生。若能忍受那些黏腻的、令人厌烦的情感,一个人也就能和孤独和平相处。

请各位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把黏糊糊的爱情留在隔壁吧!你想,把孤独留给自己。孤独——那是这世界上最宏大、最现实、最具包容力的情绪呀!想到这儿,你偷偷乐了起来。你的床是king size,横宽足足有180cm,你可以从上面游泳,也可以在上头放屁,没有人会在意。难道这不是一件很好、很自在的事情吗!

 

不过这种好事情持续不了很久。有天你回到家里,发现隔壁门口站着一个漂亮的金发姑娘,正在叫门。白天在学校,布拉金斯基有知会你他和王耀今天都晚归,那姑娘叫门叫了一次,又一次,多数人这时候都会意识到家里没人而选择放弃。这姑娘却很执着,持续地敲门,神色非常坚定。

一瞬间,无数在故事中才能看到的情节浮上了你的脑海。“果然是两个罪人!”你想,看吧,说不定是谁欠下的风流债找上门了?你想了半天,然后颤颤巍巍地和姑娘打了招呼,然后小心翼翼地告诉她,这家住户可能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单身。

她拿眼刀狠狠剜了你片刻,然后才说,布拉金斯基是她哥哥,她不请自来,是想给他一个惊喜来着……

你恍然大悟,把布拉金斯卡娅小妹妹请进屋后,你联系了布拉金斯基。在你的印象中,这位邻居向来如熊一样凶悍、并且看起来什么也不怕,可当你代为同志来客的名字后,邻居的声音抖了起来,恨不能一拐三个颤。

“她,她,她,她……”一连四个“她”了以后,布拉金斯基终于能说出完整的话,又急忙询问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打算什么时候走?

你把这些话转达了。娜塔莎·布拉金斯卡娅又剜了你一眼,没有回答。

“她这是不想走了!”电话那头,布拉金斯基惊恐地叫了起来。你从来没见他怕成这样过,因此你也吓了一跳。

 

这天晚上,你的邻居没有回来。布拉金斯卡娅小妹妹从你家住了一晚,你把你king size的床换了新被单,让给了娜塔莎。

而你则睡在了沙发上。

第二天,你的邻居们还是没有露脸,也没出现在学校。布拉金斯基电话不接,你打给王耀,得到的回答却很含糊……回到家,娜塔莎拿着一双满是希冀的眼睛看着你,你只能摇摇头。

她又剜了你一眼。

 

第三天,搬家公司的车出现在公寓楼下。一队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把邻居家的个人物品搬了个精光。你赶紧打电话追问,可是该死的,两个人的电话号码都停机了!

第四天,你被娜塔莎缠得要疯,也不想再被她的眼刀剜了,因此跑到了人事办公室询问。不问不知道,一问——老天爷!王耀和布拉金斯基双双办理了学术休假,跑到南半球的大学城里接受再教育了。

你被这波操作搞得傻了眼。好不容易联系上,此时已经在南半球城市里享受着阳光海风的布拉金斯基非常坚定地告诉你,妹妹,他是打死也不会见的。

死也不会见的!他还用母语俄罗斯话重复了一次,语气更加强烈。你抖了三抖。

 

然而这事儿还没完,当你用了这辈子的所有文学修养,把与布拉金斯基的通话内容尽量委婉地传达给娜塔莎时,你能感觉到,你那并不很壮实的小身板儿都快要被她的眼刀捅穿了。

她夺门而去,你没能拦住……你找了她一晚上,担心得不行。

第二天清早,搬家公司的车又来了,把布拉金斯卡娅小妹妹的个人物品全都搬了上来。

“那我就不走了。”娜塔莎认真地说。她就要从这儿,等哥哥回来。他不回来,她就不走。嘿,不愧是亲兄妹,布拉金斯基的预言居然成真了!

作为一个好邻居,你拿起电话,想把这事儿赶快告诉王耀和布拉金斯基,好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学术休假又不是没有期限,总有一天他们得回来。回到家来,一推开门,看见这大妹妹坐在那儿,直拿眼刀捅人,岂不要吓个半死……

 

电话拨了一半,你又把通话断开了。

不对啊,你想。这账算得不对!这一通电话拨过去,王耀和布拉金斯基肯定会想办法,赶紧把娜塔莎请回家去。可是……可是……你想起她那如软黄金一般闪亮的长头发,她那苹果一般饱满、好看的脸颊……

你决定,背叛你的邻居了——才刚说了一套什么“爱邻如爱己”的漂亮话,你就要背叛你的老邻居两口子了。不过这也没有什么难的,你对自己说,他们俩不是搬走了嘛。既然搬走了,就不再是我的邻居。娜塔莎才是,你应该爱她才对……

这才是真正的“爱邻如己”啊!!

 

呸,还是基督徒呢!——误解主他老人家的话,放在十三世纪,你大概会被扔到火刑架上烤。可现在也不是十三世纪了。

很快你将把“爱邻如己”这三个字发挥到另一个层次上去。

你给娜塔莎买了花。你天天敲门,到隔壁去陪她。

起先她总是拿眼刀剜你,握手时还差点把你的手指拧断。

后来她就不这么做了——我主保佑,这可真是好。

哦,对了,提到主他老人家,你觉得你欠他一句“谢谢”。毕竟你信仰的父可是在天上看着呢,他安排了一切,他什么都知道。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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